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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，北京智者创新网络技术有限公司、医院管理有限公司（下称北京英才公司），实际控制人均为英才集团老板林金宗（想了解莆田系和英才集团，请看《“莆田帮”：垄断中国80%医院》，请在左下角点击“阅读原文”查详情)。
上述两家医疗咨询公司有员工共计余人，他们绝大部分如方辉一样，假扮成医生，通过
以北京英才集团下属的北京英才公司新媒体为例，“患者”医院拿到几十元到元/人的提成，医院通过“网络医托”，平均从每名患者身上“开发”诊疗费用达0元。
“美女医生”占领
年，11月14日上午，北京市朝阳区高碑店附近一家咖啡馆，28岁的方辉将手中的烟蒂用力按进烟灰缸。
这天，方辉刚从一家网络咨询公司离开，他辞职的理由是“良心不安”。在这家医疗咨询企业当中，方辉曾任职“新媒体咨询”。
“什么新媒体咨询，就是网络医托。”方辉说，他从事的岗位就是假扮医生，通过QQ、
“这个公司和那4家医院同属于一个莆田老板。”方辉称，他供职的北京智者创新公司，规模将近人，其中有多人参与网络排名竞价，其余多人都是“网络医托”，通过商务通、
如方辉所言，在北京城区，用手机社交软件随便一搜，都能找到“咨询医生”的身影。
新京报记者在北京四环内数十个地点测试，在
“全国各地的医院都在学习这个模式，那些线下医托和网络医托相比，都是小儿科了。”方辉介绍，这样的“咨询医生”已覆盖了北京、上海以及昆明、成都等一二线城市，正不断向三线城市扩张。
年11月20日，北京，零摄氏度。朝阳区嘉禾文化大厦6楼，灯光幽暗，大厅里回响着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，数百名员工紧张地在电脑前忙碌着。
这是北京智者创新公司的办公地点，加上该大厦2楼，多名员工在此办公。
“我没学过医，卖过保健品，行吗？”新京报记者前来应聘“网络咨询”职位，招聘主管说，“不懂没关系，后期有培训”。
依据网上招聘信息，新京报另一名记者应聘了“北京英才公司”，同样任职“咨询医生”岗位，并顺利通过。
“我们和患者玩的就是文字游戏”
网络医托冒充“约炮美女”医院揽客
网络医托邀约患者有固定“话术”，遇男子搭讪引导对方聊男科疾病
“美女约吗？”“约啊，你的性功能怎么样？”年12月28日下午，北京英才公司新媒体二部主管章蕾（化名）在工作群分享了一段邀约患者的新“话术”。
上述“话术”提示，遇到患者提出约会，“咨询医生”要直接询问对方有没有男科病，性功能如何，而后便会自然转入治疗的话题。向对方介绍前列腺、性功能障碍、生殖器官感染等病症，对方很容易对号入座。
新的“话术”很快得到了应用。“这种是不是可以导入昨天说的？”年12月29日，通辽“咨询”李美琳（化名）在工作群里发送了一条“患者”提出约会的对话截图。
除了使用钓鱼的方式，北京英才公司另一吸引患者的“法宝”，是“夸大危害，捏造概念”。
“你好，你要咨询男性什么方面的问题呢？”年12月10日下午1点，汪明（化名）以“曙光男科医生”的身份与患者小马聊QQ，对方反映每次性生活时间不长。
“以您的年龄来看，正常的性生活时间应该维持在15-30分钟左右。”汪明这样回复了小马，并告诉他已严重早泄，医院就诊。
医院男科医生表示，性生活时间长短因个人性经验和环境而异，时间上并没有严格的标准。
20分钟后，在“曙光男科医生”的提示下，小马发来了自己的手机号，汪明向对方发送了就诊号及联系方式。
“留下了个人信息和手机号，并发送了就诊号”，“老咨询”张丽（化名）说，这样的一次对话，在业内被称之为“有效对话”。
在一份培训资料中，特别提到，要求“咨询”在和患者交流过程中留下对方QQ、手机号，以便于后期继续预约对方到诊。
在内部培训过程中，张丽特别提醒，跟医院地址说太细，“到时候他自己过去了，就没你什么事了”，只有等他确定就诊日期了，才可以告诉他怎么走。
“其实，我们和患者玩的就是文字游戏”，年12月11日下午，在进行了简单的培训后，章蕾对3名新员工说，与患者聊天，不要告诉他们具体治疗方法，只暗示有多种方式治疗即可。要多用专业术语，比如前列腺炎的治疗方法有很多，有前列腺灌注、微波、体外短波等。这样有利于后期医生在患者身上“开发”，诱导患者多消费。
“一直被封杀，一直有活路”
有网络医托同时操控6部手机，50个
让男性侧目，引发他们对美女医生的猎艳心理，只是网络医托们精心设计的一环。
新媒体咨询被统一包装成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或女护士，一般头像设置为“网红脸”。
商务通咨询人员则被统一包装成成熟稳健男性专家形象。在同性社交软件上，新媒体咨询则被定位为男性助理医生，头像被设置为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性。
在北京智者创新公司，工作人员会找一套“网红”图片，一张设置成头像，其他的存在手机相册里，供
同样在北京英才公司，百度云盘中存有数十张女护士或女医生图片，供“咨询”下载设置到各自
上班第四天，记者收到了由部门主管章蕾提供的4部手机、4张电话卡和5个
事实上，作为新入职的员工，这样的“装备”并不算多。张丽告诉记者，她手上同时经营50多个
在北京智者创新公司新媒体部门，一般员工日常需要管理的
一般来说，定位要选择在人群密集的场所，例如商场、学校以及小区等。
北京英才公司网络二部“咨询”们的手机中也都统一安装了游天下、
也就是说，即使记者在北京与云南的“患者”聊天，显示的定位也是云南。
吸引对话也有技巧。“资源”周子龙（化名）说，平时在朋友圈分享一些符合医生定位的内容，另外多用“摇一摇”，主动找“患者”对话。
“发发红包，提高活跃度，另外在
新媒体咨询与“患者”建立对话的另一工具为“营销QQ”。“一个营销QQ最多可以添加12万人”。北京英才公司网络二部新媒体“资源”陈佳敏说，现在新媒体有40多个营销QQ，通过某信息分析软件就可以实现批量加好友。一天一个QQ可以加-好友，然后自动给他们发消息。
“网络医生一直被封杀，但是一直有活路。”北京英才公司网络二部项目总监李德林（化名）说，他们现在所使用的定位软件有朝一日便会失灵，但新的软件已经开始测试，不久就会公布。
“我已经不相信网络上的任何陌生人了。”一名咨询在接受培训之后感慨。
到诊提成40-元/人
一名“咨询医生”同时服务3家医院，均为医院
“我的病人到了！”年12月17日上午11点45分，北京瑞辰国际中心22层，摆在李霞（化名）桌上的昆明手机响起，来电显示为“云南昆明”，她激动地拍了拍手。
这是李霞12月份以来的第2个到诊，她向主管章蕾确认，“患者是叫龚财发吗？”
章蕾回答说，他来了。
两分钟后，网络二部新媒体群内出现了由章蕾发布的“昆明李霞到诊一个”并附上“已到院”的后台系统截图。
新京报记者了解到，北京英才公司网络二部新媒体20名员工，同医院、医院、医院、医院4家医院提供咨询。医院中，除医院有妇科外，医院。
而北京智者创新公司则至医院、医院、医院、医院提供咨询，还有昆明、医院名字不详。
北京英才公司网络二部16名“咨询”中，有医院服务，例如张丽同时为昆明曙光、通辽曙光和许昌现代3家医院服务，她的代称分别是张医生、蔡医生、甘医生。
年12月11日，主管章蕾向员工公示的昆明新媒体绩效方案显示，消费满元，算有效到诊；有效到诊2个以内，提成元/人；有效到诊3-5个，提成元/人；有效到诊6个以上，提成元/人，一次性奖励元；有效到诊8个以上，提成元/人，一次性奖励0元；消费-元，提成元/人。
而上述两家公司商务通咨询的到诊提成在40元-元/人。
“距离上次到诊半年内，消费满0元的患者，仍然算有效到诊。”章蕾说，“咨询”和医院共用一个挂号系统，患者到诊，医院方面就会在系统内提醒“咨询”，“病人已到位”。
年12月是“咨询”宋诚（化名）在北京智者创新公司工作的第二个月，他到诊患者4人。他所在部门的老员工一般一个月到诊10人左右。“到诊11人，一个月可以拿到7元。”宋诚说。
北京英才公司网络二部预约后台数据显示，从年3月起至12月18日，公司医院、医院、医院、医院4家医院招揽“患者”人。
医院一张皮
同属英才集团；一线城市网络医托总提成达1元/人，人均诊疗费用可“开发”到0元/人
“我们公司是英才集团旗下子公司，英才集团在全国医院。”北京智者创新公司培训老师周德文向新学员介绍公司时说。
北京英才公司网络一部项目主管兼网络二部项目总监李德林透露，与“英才”医院都是英才集团的，“钱不会给外人赚”；北京建国、曙光、同济、长虹四医院已垄断了北京地区的男科医疗市场，且均从属于英才集团。
工商资料显示，“北京英才医疗管理有限公司”成立于5年11月14日，注册资本万人民币，共有两名股东：林金宗和郑亚香，执行董事和总经理均为林金宗。
医院管理（不含诊疗活动）；投资咨询（不含中介服务）；广告制作设计（仅限使用计算机进行制作）；承办展览展示；会议服务。医疗网络咨询并不在该公司经营范围之内。
记者了解到，在一线城市，“网络医托”公司在一名患者身上平均能拿到1元提成。医院的利润也相当可观，平均一名患者可以“开发”到0元，乃至数十万元。
在昆明等二线城市，在一名患者身上，网络医生拿到的提成也有-元/人。医院可“开发”到0元/人，也大有赚头。
依据北京警方公布的关于医托调查显示，线下医托通常从患者消费中拿走70%以上的提成，医院使用网络医托的成本更低，范围也更广。
年12月26日晚，英才集团12周年年会上，北京英才公司总裁苏建阳说，英才集团旗下已有医院，遍布全国。
公开资料显示，作为莆田系的代表人物之一，英才集团董事长林金宗同时担任着莆田（中国）健康产业总会的常务副监事长。
“医院管理品牌公司”，从瑞辰国际中心22层电梯走出迈入北京英才公司大门，这条中英文标语醒目地展示在右侧墙上。
年10月，刚刚大学毕业的21岁莆田小伙陈华原前来北京英才公司“取经”。“就是来学习下这种模式。”他说，这公司的老板是自家亲戚，按照父母的意愿，学成后将回上海医院。
网络医托耗巨资竞价排名买“患者”
提要：在北京，医院每月竞价费用数百万元，“买”来0多名患者；医院3至4成患者来自竞价渠道
图为北京智者创新网络技术有限公司，医院竞价排名示意图。
图为年12月26日，北京英才集团12周年年会，余员工参加。
北京工作的林南打开百度搜索“医院哪家好”，排名靠前的是北京长虹、同济、医院，点开链接，网络医生不断发出的对话邀约，令他难辨真假。
林南所不知道的是，这些“莆田系”医院靠前的排名，都是通过向百度、、搜狗等竞价得来。
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，在北上广深一线城市，北京英才集团旗下的医院平均从每名患者身上“开发”0元诊疗费中，一半花在“竞价排名”上。
医院带来可观的流量。医院管理有限公司网络二部总监李德林（化名）透露，医院为例，竞价带来的“患者”占医院年到诊量的30%-40%，医院每年的推广费用达到万元。
有钱就推广百度已成最大网络医托
医院“竞价排名依赖症”
竞价排名后，与患者对话成本.37元/条，有效对话成本更高
竞价排名，作为商家向搜索引擎支付一定费用购买关键词，在搜索引擎获取排位曝光的营销手段，如今已被广泛地应用到医疗领域。
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，参与竞价的医院，主要目的就是通过靠前医院导入流量、创造对话，最终形成到诊。
从北京某医疗公司离职的竞价专员提供给记者的一份竞价报表显示，从年11月1日至11月6日，该医院分别在百度、、搜狗三大搜索引擎中消费共计.08元，共形成对话条，有效对话88条，对话成本.37元/条，有效对话成本则为.06元/条。
医院消费的.08元竞价推广费用中，百度、、搜狗三者消费金额分别为.13元、.32元、.63元，分别占总消费金额的83.68%、8.77%、7.55%。百度竞价在三大搜索引擎中消费占比超过八成。
科室的不同，其到诊成本也有差别。新京报记者医院年11月的账户竞价报表显示，该医院11月份在某搜索引擎上总消费.72元，该笔消费带来的到诊人数为91人，到院成本高达.87元/人。
关键词的秘密
竞价专员揭秘，一个竞价账户可涵盖5亿个关键词，“医院哪家好”竞价最贵
刘乐昌（化名）是北京英才集团成都天大不孕不育竞价组员工。
向百度购买关键词是获取排名的重要步骤。刘乐昌介绍，一个完全饱和的百度账户可拥有个推广计划，10万个推广单元和5亿个关键词、万个创意。
“大多数竞价关键词都可以用‘医院、治疗、症状、费用等词汇关联起来。分医院词、费用词和治疗词等。”刘乐昌说，根据点击率不同，百度会对这些关键词给予质量度评级，医院在购买时，其价格也不一样。
他举例说，在竞价中，“医院词”最贵，如“医院哪家好”；其次是费用词、治疗词，如“治疗早泄需要多少钱”，如“尖锐湿疣怎么治？”具体关键词出价费用要根据推广地域、时间以及竞争对手出价而定。
“百度推广规定，关键词的出价范围在0.01元-.99元之间。当日消费超过预算，系统会自动下线，”刘乐昌说，如果你想在前面多排一会儿，那就继续在账户里面充钱，没钱了，你的排名就掉下去了。
“竞价排名就是一个漏斗形结构，用户点击筛选，假如导入条“对话”，形成10条“有效对话”，最后能有一两个到诊。这其中，成本不断叠加累积，最终形成的到诊成本上万元都有可能。”李德林说。
李德林说，在北上广一线城市，医院平均可以“开发”到0元/人，甚至更多，其中，一名患者平均需要向“搜索引擎”支付0元的推广费。
有医院一天花掉8万元买排名
换来至条对话，到诊10多名患者；竞价链接每点开一次都要花钱
“这个公司很谨慎，我刚入职时都不给我百度账户。”年12月初，刘乐昌入职北京英才公司半个月时，他一直管理着成都天大不孕不育项目的3个某搜索引擎推广账户，每天竞价费用仅有0多元，他称不如管理百度账户过瘾。
直到工作约20天后，他开始接手百度账户。“如果我上早班，每天到公司要花一个半小时做报表，3个百度账户、3个账户，3个神马账户。”刘乐昌说。
英医院竞价专员王亮（化名）与刘乐昌的经历大抵相似。他入职已近20天，但现在他只能整理百度账户数据，“没有商务通账号，看不到对话数量”。
“成都天大项目每天的竞价花四五万元，最高时一天消费八万，每日对话二三百条，每天可以到诊十来人，人均到诊成本0元。”刘乐昌乐呵呵地说，自己接手百度账户后，项目“对话不错”。
在不断开源的同时，公司内部也在压低竞价花费。“禁医院竞价广告，违者一次罚款元。”医院内部的办公室墙上张贴着这样的警告标语，因为每点击一次，都伴随着推广成本，费用在几十元甚至数百元。
而在北京智者创新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内部的《日常工作管理惩处制度》中，也提到了“禁止点击竞价链接，点击者扣除一个月工资，情节严重者立即开除。”
医院买排名渐失公信力
医院月竞价投入数百万元，到诊量占年接诊量的30%-40%
李德林透露，与北京英才公司医院均属英才集团，“钱不会给外人赚”；北京建国、曙光、同济、长虹4家医院，几乎包揽了搜索引擎当中的靠前排名。
他说，医院为例，每年同某“搜索引擎”公司签订的竞价合作合同达万元，同时有部分返点。
李德林说，在北京，一家医院每月向百度支付的推广费用就有数百万元，每月可带来0多名患者，医院年到诊量的30％～40％。
“模式最重要，模式也最值钱，这种模式是靠钱砸出来的。”李德林说，原来单个患者到诊成本只要一千多、两千多，现在三千，年还会更高，他认为这种格局必须改变。
他举例说，比如患者的一次治疗就值0块钱，医院因为有竞价、推广成本跟着，就要收你1元。医院多收入元，但口碑只会越来越差。
“不要医院，没有任何公信力。”医院生殖科一位教授感到不可思议，在生殖临床方面，医院在国内数一数二，但在搜索引擎当中，医院都排到了20多名。
记者暗访医院：无病诊出多种病
提要：记者暗访医院，被查出多种男科疾病，并提议手术治疗；医院复查均正常
图为年12月24日，新京报记者在医院被检查出多种男科疾病。当日，记者到北京医院复查，结果显示正常。
“北京最好的医院、北京最受欢迎的医院。”这是网络排医院、医院的搜索关键词。
年12月下旬，新京报记者经“网络医生”预约，医院做男科检查，分别被检查出附睾炎、弱精子症和双侧睾丸鞘膜腔积液、早泄等多种疾病，医生称需要立即进行微创手术治疗，否则影响生育。
而记者同时又在医院复查，结果发现，各项指标均属正常。三位医生均表示，医院所称疾病系无中生有，存误导消费。
问诊:美女护士“隔空”下诊断
“您在忙吗？我是医院专家的助理医生。”年12月24日，记者添加了
该
年12月29日上午9时，
“我跟主任说到了你的情况，觉得你患有睾丸炎、精索静脉曲张的可能性非常大。”梁医生提醒。
“这个病难治吗？”
梁医生介绍，这个需要做专门的检查确诊一下，如果是精索静脉曲张的话，它分为三个等级，一度二度的话可以保守用药恢复，三度的话就要手术很麻烦。目前你这个及时过来的话，应该还没有达到三度曲张的。
接着，梁医生又问了记者是否结婚、生育等情况。梁医生说，睾丸及精索出现炎症，最先伤及的都是睾丸的生精功能及粉笔雄性激素的功能，前者影响生育，后者影响性功能。
当日10点39分，记者收医院的预约短信，预约号为“D”，并给出了详细的乘车线路。
事实上，这个有着美女护士头像的梁医生，实为北京智者创新网络技术有限公司的“咨询”宋诚，这家公司也正是前述记者卧底的那家网络医托公司。
体验:医院查多种不同男科疾病
“先生，您有预约吗？”年12月24日下午，医院大厅前台，两名护士一前一后，在记者报出了手机号码被录入电脑后，护士在病历上登记的就诊号与记者之前在
“下体不舒服，对吧？”主治医生李龙（化名）问。“目前，你的情况初步判断是前列腺炎和附睾炎导致的。”在简单检查过后，他开出了包括超声诊断、血检、尿检、精液在内等20多项检查，共计元。
“你现在的精子处在一个完全不液化的状态，正常精子的活动率要超过60%，你现在是17.1%，非常弱这些精子，听到没有？”一小时后，李龙戴着口罩、右手拿着黑色水性笔在刚出来的检查结果单上比划着，他确定地说，主要是由前列腺炎、附睾炎导致的弱精子症。
“咱们现在需要综合治疗，药物加上仪器的治疗。这个仪器分三步，软化前列腺包膜，疏通里面的导管，排出里面的毒物，两到三天就会明显的好转。三项一起费用在五六千块钱。”李龙迅速给出治疗方案。
“让我回去考虑一下吧。”
“这病必须得治，不能拖，拖一天都会加重。”看到记者准备离开，李急匆匆说，软化包膜一千几百块钱，这是最基础的治疗，医院七八千一次的都有。
“炎症得不到及时控制就会导致恶性病变，你不做它就会癌变，听到没有？”记者决意离开，李龙再次提高嗓音说。
12月29日，与上述预约方式类似，记者按照预约短医院。
“初步诊断，你有可能是附睾炎和精索静脉曲张，这个很严重，不治疗会影响生育。”外科5诊室，接诊的副主任医师李祖发说。接着，他开出了B超、生殖器敏感度测试、尿检、精液检查4项检查共计元。
约一个半小时后，检查完毕。“生精功能没有任何问题，精子很健康，也没有附睾炎。”李祖发看着检查结果说，但是，你双侧睾丸鞘膜腔积液很严重，需要做微创手术。
“这个手术叫什么名字？”记者问。
李祖发停顿了下，看了看电脑屏幕说，“睾丸鞘膜腔积液翻转手术，你今天就做了吧。”接着，李祖发开出了一张0元的微创手术缴费单。
记者以需要再考虑为由准备离开。“这样子吧，你先去抽个血，去做个术前检查。”李祖发从电脑中快速打印出一张抽血缴费单并盖上红章。
“前列腺炎不用做手术，你先把这个治一下吧。”此时，李祖发对已经走到门口的记者大声说道，“医生的话你都不信。”
真相:“无病说有病”，医院别信
“附睾炎肯定不是，弱精子症的话具体要进行精液化验。”年12月24日下午，医院泌尿科医生李斌（化名）在看完医院给出的检查结果，并在诊疗室检查后说。
年12月27日，记者同样以下体不适医院男科进行挂号检查。值班医生刘辉（化名）给记者开出了尿检、超声诊断、前列腺液三项检查，共计元。
约15分钟后，上述3项检查完毕。
“问题不大。轻度的前列腺炎，你不去管它也不会产生其他病变，没有附睾炎。”刘辉看着检查报告说，前列腺炎是常见病，就像妇科炎症一样，在男性中，前列腺炎发病率占到50%以上，治疗方法不难，简单服药就行。
“你看吧，这个报告只说明你有轻度前列腺炎，没有其他疾病。”年12月29日下午，医院泌尿科副主任袁洪（化名）医院检查出具的超声医学影像报告单说。
袁洪介绍，前列腺炎症在男性中占到60%-70%，“不要听他的，做手术就更不必了，医院少去，没一两万你出不来”。
“医院都别信，我们这的病人有好多是从他们那儿过来的，他们会把病说的特别严重。”刘辉说。
年12月29日上午，新京报另一名记者在医院被检查出早泄、前列腺炎两种疾病，接诊医生刘祖彪同样建议记者做微创手术进行治疗。
“没什么事”，年12月29日下午，医院泌尿外科副主任医师李广昌（化名）在看完医院出具的检验报告单后说，所谓的炎症，也是无菌性炎症，“这种炎症没有症状，”治疗也无从谈起。
“网络医托”是异化的“互联网+”
提要：传统“医托”还未治理好，又出现了进阶版的“网络医托”。后者的实质就是集团化、“一条龙”式医疗骗局。
西坡（媒体人）
近日，新京报记者卧底两家医疗咨询公司，揭开了“网络医托”的隐秘江湖。“咨询医生”不是医生，通过
“社交网络”、“新媒体”、“创新”这些新鲜词汇，有些掩盖的却是古老的行骗行当。像所有时代和所有领域的骗子一样，“网络医托”精通人的心理弱点。他们个个都是美女医生或美女护士头像；对方提出约会，便直接问性功能如何；从对话到朋友圈全方位假装医生；交谈中夸大危害、捏造概念。
“网络医托”是个新鲜事物，因为社交软件的流行也就是这几年的事，但是“网络医托”是在传统“医托”的基础上发扬光大的，而且已有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之势。记者卧底的两家公司就有余“网络医托”，最重要的还是它在行业内的“示范效应”。据称，全国各地不少医院都在学习这个模式，线下医托被比成了“小儿科”。
这显然是一个值得警醒的现象。“医托”是我国医疗行业的一个痼疾。不断有查处“医托”案的通报，又不断有患者上当受骗。传统“医托”还未治理好，又出现了进阶版的“网络医托”。无论如何，“互联网+医托”不应该是“互联网+”的一部分。
“网络医托”的“核心技术”和传统“医托”并没有两样，他们都是利用医患双方的信息不对称。业内人士提出，建立规范的转诊制度，才能消除“医托”生存的土壤。转诊制度确实是对付“医托”的釜底抽薪之举，但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转诊制度并从头培养患者的就医习惯，非一日之功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我们不能对医托的泛滥视若无睹。
若想要打击“网络医托”，在技术上没有什么难度。聊天工具会留下记录，网络实名制也不该偏偏在这个时候失效。“网络医托”并非散兵游勇，而是光明正大组成公司。“网络医托公司”医院又同属一家集团，配合密切，共享互通。重重证据都指向清晰的责任人。
其实许多“医托”医院在江湖上早已名声远扬，“能在网上医院都别信”是许多正直医生的共识。问题在于，医院问题频发却一直没有得到整治？
“网络医托”的实质就是集团化、“一条龙”式医疗骗局，不应该容许其肆意蔓延，制造出更多的受害人。在本就紧张的医患关系中，“医托”是一颗毒瘤。拔除这颗毒瘤的关键，不是要求患者提高警惕，因为正常人也被他们“开发”成了招财送宝的“患者”。当务之急，有必要开展一场以“医托”医院为中心的整治行动。
（完）
感谢为本文辛苦付出的新京报记者们，他们是肖鹏刘思维张秋荻申森陈光米惠惠卢淑婵刘泽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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